周鸿陵：王阳明县域治理实验的价值与启示

 

　　在10月9日的主题演讲中，友成企业家扶贫基金会研究院副院长周鸿陵，发表了以《王阳明县域治理实验的价值与启示》为题的演讲。今天与大家分享周鸿陵老师对于阳明心学思想特质的精彩阐释。
 

（友成企业家扶贫基金会研究院副院长周鸿陵）

 

　　目前在中国大陆王阳明热已经超越了学术现象，成为一个社会现象了。这是为什么呢？

 

　　一是王阳明是陆王心学的集大成者，他的心学由“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三大课题组成，他被称为中国历史上两个半圣人中的一个，所谓两个半圣人，一个是孔子，半个是曾国藩，另外一个就是他王阳明。

 

　　二是王阳明是知识分子成为伟人杰出代表，他是明代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哲学家，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能够同时做到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的伟人。

 

　　三是他对后世的影响越来越大愈久弥新，远播海内外，他对日本明治维新的成功起到了重要作用，可以说没有王阳明的思想传播就没有明治维新的成功，以至于蒋介石感叹地说中日就差一个王阳明。

 

　　四是中国已经从站起来富起来开始走向强起来，强起来需要有文化自信，王阳明作为中国近五百年来的文化符号，在今天对中华民族重建文化自信具有重大意义，习近平主席曾多次号召大家学习王阳明，肯定王阳明的心学对当今中国发展的指导意义，习近平说“致良知”是我们社会努力的方向，他还说“知行合一”是我们社会未来的希望。

 

　　五是今天人类社会正处于从工业文明转向生态文明，欧美开启的工业文明发展模式已经走进了尽头，人类需要找到新的方向，正如汤恩比说的那样，人类要想找到出路只能从两千年前的孔子那里找到智慧，王阳明作为孔子开创的儒家重要代表，他的思想受到重视则是必然的。

 

（王阳明）

 

　　说到王阳明，不得不谈我们的漳州平和县，平和县是王阳明亲自设立的第一个县，也是他检验心学的重要一站，而且也是他完成思想“三变”中最后一变的关键所在，他在平和的社会实践中完成了“致良知”的思考，最终使得他的“心学”得以完善。

 

　　王阳明在平和的重要社会实验就是县域治理，他的县域治理实验不但使平和在当时得以“寇平人和”，从此走向繁荣昌盛，而且也是其思想远播台湾，走向世界的重要一环。他的丰功伟绩在今天依然会使我们受益无限，他的思想将为文明跃迁，为世界从工业文明走向生态文明产生重要启示，为中国实现治理现代化提，为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成长提供借鉴。

 

　　现在就请大家一起温习一下王阳明在平和的治理过程，探讨一下他的平和县域治理实验的价值与启示。

 

 

　　王阳明平和治理实验的背景已经有许多专家学者进行考证和讨论，我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我在这里只对他的县域治理县域的时间、县域治理的文本资料、县域治理实验的主要举措进行一些说明。

 

（王阳明教学图）

 

　　关于王阳明平和县域治理实践活动的时间，我倾向于从平定漳州詹师富、广东温火烧的匪乱开始，因为他的平定匪乱不是单纯的依靠军事手段，而是从重建社会开始的，他的策略是“以治内为先”在重建社会的过程中实现“寇平人和”。这样算来，他的平和县域治理就是从明正德十二年到明正德十四年（1517年到1519年），因为平定匪乱也包含着地方治理，因此王阳明县域治理的时间段应该包括，1517年的樟南战役阶段， 1517年到1518年平和建县阶段，1518年到1519年县域治理阶段。

 

　　在平和治理过程中，发现有关文本有：

 

　　（1）、 《巡抚南赣钦奉敕谕通行各属》；

 

　　（2）、《十家牌法告谕各府父老子弟》；

 

　　（3）、《案行各分巡道督编十家牌》告示；

 

　　（4）、《预整操练》；

 

　　（5）、《添设清平县治疏》；

 

　　（6）、《添设平和县治疏》；

 

　　（7）、《再议平和县治疏》；

 

　　（8）、《南赣乡约》。内容涉及社会重建、添设县治、兴办社学等。

 

　　其中《南赣乡约》在县域治理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乡约是介于国法与家规之间的规则，乡约有民办与官办之分。《吕氏乡约》是中国最早的成文乡约是民办乡约的典型，王阳明1518年推行的《南赣乡约》则属于官办乡约，同时《南赣乡约》是对《吕氏乡约》的继承和发展。后来蒋经国在主政赣南时候则借鉴了王阳明的《南赣乡约》编制了《新赣南家训》。

 

　　王阳明在征剿匪乱时了解到南康境内的蓝田吕氏人家有远祖传下的《吕氏乡约》，里面对家族人口从各方面进行了道德规范与约束。王阳明以此为蓝本，改造、编制了《南赣乡约》。明代南康县蓝田村的《吕氏乡约》，则是源于北宋陕西吕氏。南康吕氏学习先贤，将聚居地名字也命名为“蓝田”。史书记载，北宋神宗熙宁九年，陕西蓝田县吕大忠、吕大钧、吕大临、吕大防四兄弟（史称蓝田四吕），制订了我国历史上最早的“村规民约”——《吕氏乡约》。《南赣乡约》的颁布与实施，使当时的平和等地风气焕然一新，民无重赋，家有田耕，城廓乡村，一派清明，出现了大同景象。

 

　　王阳明平和治理实验的主要举措重建社会方面的十家牌法、南赣乡约；政治革新方面的析划里图、添设新县；文化建设的有推行仁教、兴办社学；经济建设方面的有重视经济、引进陶艺。可以说涉及方方面面，和我们今天提出的“五位一体”、“四个全面”内容相当。

 

　　总而言之，王阳明的平和县域治理是对王阳明心学的践行和提升，其主要特点是唤醒道德本性、维系道德纲常、实现长治久安。

 

 

　　平和治理实践对当时有重大意义，一是从社会发展方面看是实现了寇平人和，礼仪冠裳，大同景象。二是从思想层面看是完善了心学，坚定了知行合一、致良知的理论框架，提出了“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的判断。

 

（格物致知，知行合一）

 

　　平和治理治理实践对后世也产生了重大意义，一是福祚平和，平和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和王阳明有重大关系，王阳明赋予了平和人追求仁政，自强不息的品德，同时为平和发展注入了强大的文化基因，可以说王阳明对平和来说是福祚连绵。二是惠及台湾，王阳明思想在台湾得以流行是由平和人吴凤带到台湾，吴凤后来在台湾被尊为阿里山神，这为台湾发展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三是助力日本，日本能够在近代变革成功一个重要原因是从王阳明思想中汲取了重要源泉。

 

　　日本思想家高濑武次郎在总结明治维新时说：“我邦阳明学之特色，在其有活动的事业家，乃至维新诸豪杰震天动地之伟业，殆无一不由于王学所赐予。”在蒋介石传记中有个记载，说蒋介石到了日本发现许多日本人以学习王阳明为荣，处处践行王阳明知行合一的学说，当时蒋介石感慨地说中国和日本的差距就在一个王阳明。在谈到明治维新时候，孙中山先生也曾经指出：“日本的旧文明皆由中国输入。五十年前，维新诸豪杰沉醉于中国哲学大家王阳明知行合一的学说。”

 

　　平和治理在当代依然有重要价值，一是对促进两岸和平统一有重要意义，两岸都是中华子孙，都有着相同的文化基因，王阳明可以成为桥梁连接两岸，促使两岸在正人心致良知的基础上知行合一，共同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出贡献。二是为东亚和平作出贡献，王阳明思想在中国在日本在朝鲜半岛都有重大影响，近代以来三大民族都是王阳明思想的受益者，今天在国际风云变幻之际，中日韩朝甚至包括蒙古都可以从致良知中搭建文化平台，为东亚和平发展起到纽带连接作用。三是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提供思想资源，今天的世界，人类在逐步告别工业文明走向生态文明，在生态文明中实现天下一家，实现天下大同的梦想。工业文明以权利为中心，生态文明以伦理为中心，要追求责任第一，王阳明的心学可以为生态文明提供强大的思想武器，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思想资源。

 

 

　　没有大局观，没有全域视野，我们将会陷入盲人摸象，将会失去参与和引领当代变革的机会。

 

　　今天，从世界范围来看，自2008年以来全球已经进入生态文明新时代，这是人类自工业文明三百年来未有的大变局，是一场新的文明跃迁。这场变革将是剧烈的、深远的，从国家治理现代化，到人类命运共同体无不受其影响，今天要想清楚地观察天下的变局，如不从文明跃迁的角度进行观察都将无从谈起。这也是中央领导人不断强调大格局，不断强调大党要有大的模样的原因。

 

　　当下之世界，文明跃迁是观察、思考社会变革的一个基本视角，那么，在这样的视角下，我们看看平和治理能够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启示。

 

　　我们首先看看平和治理的道路启示，平和治理一大特点是价值引领，王阳明是把理念注入到治理之中，他深深明白只有改变人心才能永除匪患，使平和长治久安，这是根本改变，否则就会出现摇摆反复。

 

（李鸿章和伊藤博文）

 

　　在这点上，我们可以对比一下中日变革就能够给与印证。李鸿章和伊藤博文分别是中国的洋务运动和日本的明治维新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李鸿章的洋务运动始于1861年，比1869年才正式开始的明治维新早8年，但结果却是日本后来居上。伊藤博文指出日本变革是沿着价值、制度、器物进行变革的，中国则是先从器物层面，然后再从制度层面，最后才会触及价值层面。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日本变革成功了，中国到目前还在变革的过程中。

 

　　其次我们看看平和治理的制度启示，王阳明是一个精通儒释道，精研兵法墨的大家，他深深明白不进行综合治理，多管齐下是不能解决问题的，需要多维度改革，既需要道德教化也需要严格法治，更需要民众自治，推广《南赣乡约》就是进行自治的一个重要方法。从文明变迁的角度来看，工业文明是典型的法治治理，而生态文明提倡的则是有机治理，所谓的有机治理就是法治、德治、自治的结合。在生态文明视野下，社会更加多元、治理更加扁平化，小共同体则是构成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根本单元，因此在生态文明背景下治理模式也发生了变化，那就是法治、德治、自治的有机结合。在这点上习近平总书记曾经有过多次强调，他最近还谈到法治、德治的关系。他说：“法律是准绳，任何时候都必须遵循；道德是基石，任何时候都不可忽视。必须坚持依法治国和以德治国相结合，使法治和德治在国家治理中相互补充、相互促进、相得益彰，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最后我们看看平和治理的方法论的启示，价值导向决定了做事的顺序，制度构成决定了做事的内容，方法则决定做事的起点，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那王阳明在平和治理的方法论启示是什么呢？那就是教学为先。无论是社会重建，还是寻找长治久安，都离不开人的改变，都需要激发出人们心中的良知，以新民的方式来参与社会发展。因此王阳明面对治理的根本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礼记》）

 

　　其实，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重视教育，以教育为先导进行社会变革是早有传统的。先秦时代的经典《礼记》就说：“建国君民，教学为先”。意即治国安民，第一要务就是推行道德教化，可见，教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另一部经典《大学》则指出：“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修身其实就是不断学习。

 

　　2018年9月，第24届世界哲学大会在北京召开，会议的主题就是学以成人，这是哲学巨子们面对新文明变迁，面对全球治理给世界提出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新方案。“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是夫子在《论语》中开宗明义的话语。

 

　　学习是变革的第一步，思想的改变是变革的基础，因此在进行生态文明建设，在推动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今天，我们要从学习开始，从王阳明县域治理中寻找方法。那就是从学习开始，从改变自身开始，从建设平和开始，为实现文明跃迁，为实现治理现代化，为人类命运共同体开出新的基地，使平和再立新功！

 

　　王阳明平和治理给我们留下了宝贵财富，将成为平和发展的精神动力，将为中国国家治理现代化提供重要启示，将成为海峡两岸和平统一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重要精神支柱，将为东亚和谐和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给与重要启迪！

 

　　圣人已远，精神常在！最后，请让我们再次向圣人致敬！向坚守王阳明精神的平和人民致敬！谢谢！